曼娜回忆录;小说

来源:热点事件 时间:2016-08-25 10:05:36 阅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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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曼娜回忆录;小说】

曼娜回忆录;小说(一)
张爱玲认祖“公案”

【曼娜回忆录;小说】   “张学”研究领域,有一道无形的坎,横亘在研究者面前。虽说它既不高且不宽,但总是难以绕开,迁延至今也未彻底解决,几乎演成了一桩“公案”。

  事情始于那个多事之秋。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六日《新民晚报》副刊“夜光杯”,发表周劭(黎庵)的千字短文:《张爱玲“数典忘祖”》。文中周氏娓娓道来,回忆近半世纪前与张爱玲的一次会面,却声称张错认其祖。犹如一石激起波澜,争讼由是引发:
  经人介绍,承她下访,那时的交往,初面必先询问家世,现代人这一套是不时行了。她顿时敛起面容,黯然地说:“先人虽做高官,但不幸惨遭刑戮—”云云。我听了很觉奇怪,按她的容貌和语言,全是北地燕赵而非南国闽粤,而清季张姓大吏遭刑戮的,只有南粤而无北籍其人。原来她以为她的祖父是张荫桓,广东南海人,清季曾任驻美钦使,回国后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(外交部),以参与戊戌变法遣戍新疆,庚子时追论前罪,正法于兰州。于是我说:“你不像是广东人。”她说:“我原籍是河北丰润。”一听,我知道她是自幼在海外,家庭的事不大清楚,是数典忘祖了。于是我用另一角度探问:“你的外曾祖父知道是谁吗?”她立刻回答:“听说是李鸿章。”我说:“既然你的外曾祖父是李鸿章,那么你的祖父决不是广东籍的张荫桓,而是直隶丰润籍的张佩纶,他并未曾遭刑戮,而且还是李鸿章的女婿。”这样,她总算有些领会,说要回家去问问她的姑母,看她怎么说。她家住在常德路愚园路转角的一座高楼公寓里,姑侄两人大概都是时装设计者。
  张爱玲之所以“数典忘祖”,原因是上了曾孟朴《孽海花》小说的当,曾的这部历史小说是写真人真事的,他把人的姓名用谐声或同义的字更换一下,算是小说而不是历史,兼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。两张都是《孽海花》书中重要人物,他把张荫桓字樵野的,改成庄焕英字小燕;张佩纶字幼樵的,改成庄佑培字仑樵。张爱玲对上代的知识虽不得于家庭,却得之于小说,她对《孽海花》这样的名著一定是看过的,对两张名字中的“樵”字和“纶”字,实在难以搞得清楚,于是长时期成了“数典忘祖”的人,这也无可归过于她。
  《新民晚报》读者众多,辐射面很广。此文见报后,便因其中几处令人诧异的提法,遭张爱玲在沪亲友的质疑。很快,张的姑父李开第找到他在九三学社的同事黄伟民,于《环球文学》杂志一九九○年第一期发表《张爱玲的身世与生平》(发表时作者误作“王惠民”),对周劭文中所述张爱玲“幼年侨居海外”、“认祖”等多事,分别辩诬。今天,普通的“张迷”也都知道,张爱玲幼年在国内生活,只是后来去香港读了三年大学。至于“张爱玲认祖”,黄文亦举证:
  张爱玲长期和她姑母生活在一起,她(原误“他”—引者注)姑母藏有张佩纶的十五卷《涧于(原误“子”—引者注)集》,张爱玲自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世,怎么会有疑问呢?
 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起,张爱玲生前最后发表的作品《对照记:看老照相簿》在台湾《皇冠》杂志分三期刊载,旋由一九九四年二月五日《文汇读书周报》部分转载,其中有:
  我弟弟永远比我消息灵通。我住读放月假回家,一见面他就报告一些亲戚的消息。有一次他仿佛抢到一条独家新闻似的,故作不经意地告诉我:“爷爷名字叫张佩纶”,“是哪个佩?哪个纶?”“佩服的佩,经纶的纶,绞丝边。”
  此处“弟弟”,即张爱玲的胞弟张子静。敏感的读者应能发现,这段文字也恰是对前述周劭文章的反驳:张爱玲早在圣玛利亚女中住读时即从弟弟口中知晓了祖父的名讳,而此时最晚也在她和周黎庵晤谈之前几年。张子静的回忆(《我的姊姊张爱玲》,学林出版社1997年版)更为详细:
  我听到父亲和朋友闲聊《孽海花》,就是在一九三一年一月三集出版之后。那年我已经十岁,才知道我祖父叫张佩纶,外曾祖父叫李鸿章。后来我就把《孽海花》找来看,从人名索引里知道“庄仑樵”就是影射张佩纶;“威毅伯”就是影射李鸿章。姊姊放假回到家,我立刻把这本书拿给她看,她如获至宝,读得津津有味,对于我第三祖母(李鸿章的女儿)嫁给我祖父的那段轶事,尤其好奇,一直缠着我父亲追根问底。
  经两度澄清,事情似应告一段落,但争议远未停息。不难猜想,由于此事是周劭的亲历并印象深刻,所以之后他仍不依不饶,继续老调重弹。
  一九九五年周另撰《晚清奇才张荫桓》,一九九六年再撰《尴尬奇才唐景崧》,分别刊于《文汇读书周报》,依旧咬定张爱玲错认祖父。上述两文,结集于《文饭小品》(上海书店出版社1997年版)、《一管集》(山西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)。类似的,还有先后刊于《文饭小品》和《葑溪寻梦》(古吴轩出版社1999年版)里的文章:《魂兮归来,张爱玲!》。
  影响所及,其他学者也随声附和。
  唐振常说:“周劭先生有文章谈张荫桓(文见《文汇读书周报》),言及张爱玲曾误以荫桓为她的祖父,周纠之。这真是数典忘祖。”(《张佩纶徒事空谈》,载1995年9月27日《新民晚报》)
  金性尧道:“由于她家里从来不提祖父,所以她会把张佩纶(字幼樵)和张荫桓(字樵野)误混为一人。”(《关于张佩纶》,载1995年10月28日《文汇读书周报》)
  韩石山亦认定:“直到二十多岁,张爱玲还以为她的祖父是南海张荫桓,而不知是丰润张佩纶(字幼樵),还是一次谈话中,周黎庵先生(现名周劭)帮她纠正过来的。”(《也谈张爱玲与胡适》,载1998年9月26日《文汇读书周报》)
  直到二○○七年,李福眠著《疏叶陈林》(山东画报出版社),尚有一文:《周黎庵〈张爱玲“数典忘祖”〉教我淘得〈涧于日记〉》。可见其影响之深远。
  平心而论,关于张爱玲祖父是谁,看似简单,但早年间信息不发达,远非今日之唾手易得。一九九二年安徽文艺版《张爱玲文集》所附《传略》提及张的祖父是张佩伦(原文如此—引者注)。在一九九七年张子静《我的姊姊张爱玲》出版前,别说普通读者未必知晓,就连一些研究者也并不了然。
  例如,台湾学者水晶的《读张爱玲新作有感》道:   她的祖父—猜想是张之洞,或者李鸿章;如果系后者,严格说来,应该是外祖父……她家中在父系这一边,想必和安徽人的关系很深。(发表于1968年,引自《替张爱玲补妆》,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版)
  而上海的随笔作家素素不知受谁误导,在文章《来易来,去难去》中竟称:
  张爱玲的祖父张荫恒。(原文如此—引者注,引自《就做一个红粉知己》,上海远东出版社1995年版)
  鉴于争议双方的说法都系于多年后的回忆,而回忆录之类,局限性极大,如不借助日记或客观史料,不可尽信。争执的两端,一是文史大家,一为著名作家,谁更可信呢?
  好在几经查检,找到周氏早在一九四三年即发表的类似文章。仔细对照,却与几十年后的版本存在显著差异:
  近顷有以女作家名海上者,有张爱玲女士,吾友《万象》主者平君襟亚揄扬甚力,尝见平君之文于报章,谓女士南海人,方返自香港,其先人为《孽海花》说部中人物云云。晚清政局粤人而张姓者,舍张樵野侍郎荫桓无他人,即《孽海花》中庄小燕(焕英)。侍郎为清季外交界中特出之人物,出身佐贰,扬历八座,虽严谴新疆,卒致祸戮,然其人才学,实出侪辈,盖绍通中西文化,侍郎之力居多。张女士返自天南,又夙攻西学,遂信侍郎继起有人,不知南辕北辙,相去竟不可以道里计也。
  既而某小姐介张女士来谒,贶《古今》以数文,均清丽可诵,询其家世,初颇茫然,仅谓先祖父母在《孽海花》中颇有一段Romance云。余大疑,南海侍郎于《孽海花》中初无恋爱事迹可稽,有之,其唯丰润。乃询其籍贯,则河北也;询其父之外家,则合肥也……
  女士求学于香港大学,战后方来沪,其母则与父仳离,近方浪迹南洋,不通音讯,女士与姑居于沪,仅恃鬻文自存云。
  女士又言,其姑盖即丰润仅存之女,颇悉丰润合肥两家故事,思与能知天宝故事者一谈,亟盼余过其所居。而余尘事鞅掌,竟未一践夙诺,颇为恨事……(周黎庵:《〈孽海花〉人物世家》,《古今》1943年37期)
  引文开头“近顷”二字十分关键,表示事情刚发生不久,发生记忆差错的概率极低。
  显然,误认张爱玲是南海人的,乃《万象》创办人平襟亚。先误信张爱玲是南海人,进而推断张爱玲祖父即南海张樵野的,不是别人正是周先生自己。
  对话中,张爱玲自谓祖父母在《孽海花》里有一段爱情史,祖父是河北人,祖母是李鸿章之女,在在表明她在对话前早已认知祖父是小说第五回里的“丰润庄仑樵”。谈话的结果对于周氏,是打消了他先前的误解。同时张爱玲还邀其与姑姑再晤,以进一步明晰张佩纶与李鸿章两家的往事。
  可叹造化弄人,几十年后,调皮的记忆女神Mnemosyne的灵光一闪,却让整件事奇妙地颠倒过来:晚年的周氏显然错得离谱。
  虽说张爱玲不至于答错“祖父是谁”的简单问题,但具体到“祖父做过什么事”,她小时候倒真的是相当“茫然”的。其例证,见于张的多次自述,尤其集中于《忆胡适之》:
  我们家里从来不提祖父。有时候听我父亲跟客人谈“我们老太爷”,总是牵涉许多人名,不知道当时的政局就跟不上,听不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。我看了《孽海花》才感到兴趣起来,一问我父亲,完全否认。后来又听见他跟个亲戚高谈阔论,辩明不可能在签押房撞见东翁的女儿,那首诗也不是她做的。我觉得那不过是细节。过天再问他关于祖父别的事,他悻悻然说:“都在爷爷的集子里,自己去看好了!”我到书房去请老师给我找了出来,搬到饭厅去一个人看。典故既多,人名无数,书信又都是些家常话。几套线装书看得头昏脑涨,也看不出幕后事情。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师,仿佛喜欢讲家世似的。
  祖父死的时候我姑姑还小,什么都不知道,而且微窘的笑着问:“怎么想起来问这些?”因为不应当跟小孩子们讲这些话,不民主。我几下子一碰壁,大概养成了个心理错综,一看到关于祖父的野史就马上记得,一归入正史就毫无印象。(《张看》,皇冠出版社1976年版)
  原来,由于父亲不耐烦,姑姑认为不民主,自己年幼看不明白线装书,又矜持不想问老师,这种种原因导致幼年张爱玲的印象里,只剩野史里的“假爷爷”,不见正史中的“真祖父”。小说毕竟虚诞不实,因此长大后当旁人问及,她便谈不出更多的,只有茫然以对了。
  很久以后,关于祖父和家世,张爱玲的认知也未显著增加,如《对照记》中她写道:
  我祖父出身河北的一个荒村七家岮,比三家村只多四家,但是张家后来也可算是个大族了。世代耕读,他又是个穷京官,就靠我祖母那一份嫁妆。(花城出版社1997年版)
  这一叙述并不准确。张家发迹,起于佩纶之父印塘。他在镇压太平天国时,已官居安徽按察使,并与李鸿章交厚,“曾共患难”。而确如张爱玲所评“我弟弟永远比我消息灵通”,张子静在《我的姊姊张爱玲·家世》中的记述详尽而准确。个中原因并不难理解:在于他握有祖父的《涧于日记》、《涧于集》等第一手材料,而这些却是张爱玲年幼时读不明白,以后身在海外又难以企及的。
  —不过,“身世茫然”与“认他人作祖父”能相提并论么?
  至于平襟亚何以会误认张爱玲是南海人呢?试举一例:
  民国初年,刘体智著《异辞录》刊印于世。书中《讥张佩纶三联》中第二联:
  后先判若两人,南海何骄,北洋何谄;督抚平分半子,朱家无婿,张氏无儿。(此据中华书局1988年版)
  此处的“南海”显非南海张荫桓,而指代主持福建马尾对法海战的张佩纶,为与“北洋”李鸿章对举,才作此别扭称呼。当时,这些对联很可能四处传布,如若轻率失察,会不会由此误人?
  老作家舒湮曾在《写回忆录之难》一文中感喟:有的回忆录,引用档案材料资料丰富但可读性不高;继而笔锋一转,指出:“回忆录首贵真实,传主必须当老实人,说真心话。”真可谓一语中的!但如真欲达此目标,文献查核极有必要。视此例,即令是文史大家,如光凭记忆而信笔涂抹,出现错愆的几率也真不小。
  俗语言:“好记性不如烂笔头。”假如周劭先生在撰《张爱玲“数典忘祖”》之前先翻查一下早年文章,此“公案”还会发生么?很遗憾,这就是历史,它容不得假设。 【曼娜回忆录;小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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